喪屍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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喪屍05
這是宿白殷第一次行動失敗。
準確來說應該是他主動放棄這次的行動，因為穆餘歸給了他一個吻。
喪屍潮來的突然，去得也突然，根本沒人發現這一切出自誰的手筆，等基地的人回過神，發現穆餘歸和宿白殷已經不見了。
回去的路上，宿白殷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個字，穆餘歸也不敢吭聲，她覺得這人現在正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，誰要是主動撞上去，那鐵定是找死。
於是她乖乖地自己戴上眼罩，束手束腳地縮在副駕駛，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安靜，連放在她手邊的零食也不敢吃。
半路他停過一次車，她豎起耳朵偷聽他那邊的動靜，她心神警惕，忽而唇瓣被人輕輕吻了一下，沒有深入，只是就這麽碰了一下。
她怔住。
宿白殷重新啟動車子，後半程再也沒停過，卻沒忘往她手裏塞零食。
穆餘歸這才試探性地吃了一包零食，車子裏只有她緩慢咀嚼的聲音，安寧又詭異。
人類基地開始懷疑宿白殷和穆餘歸的真實身份，幾大基地開始聯手調查這件事，不過這些穆餘歸都不知道，她重新回到實驗室，恢覆半自由的狀態。
好在現在有肉吃了。
晚上，宿白殷會過來和她接吻，每次都要求她回應他，但她做不到，他總是自虐似的來找她，卻又無法得到他想要的，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。
穆餘歸也是有苦難言，喪屍身體她又控制不了，生理反應就是這麽僵硬，她能有什麽辦法呢？
兩個月後，宿白殷帶她去了一趟實驗室外面，周圍搭起一個小院子，院子裏種了葡萄藤，如今正是結葡萄的季節。
穆餘歸萬萬沒想到末世還有機會吃葡萄，驚呆了，每天一串葡萄，吃都吃不完。
宿白殷對她的要求很簡單，就是給他回應，她給不了，只能盡力主動地去親吻他。
有時候他會情到深處，想碰她，手掌下的溫度卻是冷的，與他炙熱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，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停下，將臉埋進她冰冷的頸窩，緩緩平覆身體反應。
後面有一次穆餘歸於心不忍，趁著他平覆氣息時努力用手去觸碰他，冰冷碰到灼熱，他整個人僵住。
穆餘歸又覺得這可能對他來說是一種殘忍，畢竟她的手太冷了，而且動作也很緩慢，想放棄，他卻死死攥住她手腕，引導著她一步一步操作。
最終他伏在她頸窩緩慢地吐出一口氣，而後又沈沈笑了出來，細細親吻她的肩頭。
“餘餘，你真聰明。”他輕聲說，“以後都這樣幫我，好不好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這和你自己來有什麽區別嗎？
實驗室的水果越來越多，從最初的葡萄到香蕉，蘋果，橘子，後面居然還有草莓和西瓜。
宿白殷這個智商和行動力不用在拯救世界上真是浪費，如果是正常的世界，他肯定是全世界知名的科學家。
可惜他智商再高也無法讓她徹底癡迷他，反倒是他一點一點地陷得更深。
冬天到了，穆餘歸終於不用繼續看動畫片，宿白殷不知道是不是想開了，難得給她挑了幾部正常的電視劇和電影。
外面下雪的這天，實驗室裏暖氣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，穆餘歸穿著他帶回來的新衣服，美滋滋地坐在沙發裏一邊吃薯片一邊看電視。
電視裏男主角深情親吻女主角，情難自禁時男主角在女主角耳邊說：“我愛你。”
穆餘歸看得想起雞皮疙瘩，宿白殷挑電視劇的水平實在一般，這個劇情她真的很難看的下去，還不如看動畫片。
她正準備委婉地和他提一下建議，卻聽見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。
“穆餘歸。”
她咬著薯片，慢慢轉頭去看他。
他的目光緩緩從電視上移開，落在她臉上，聲音裏帶著點疑惑：“你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他在說什麽鬼話？他，宿白殷，全世界知名代號“S”的白色死神，竟然因為破爛電視劇的一句臺詞而問她“你愛我嗎”？
宿白殷目不轉睛地盯著她，重覆了一遍：“你愛我嗎。”
語氣較之前沈了許多，照這麽發展下去，穆餘歸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馬上要發瘋，而結果基本上都是她替他解決。
於是她趕緊點頭。
宿白殷冷著臉：“你為什麽不說話。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她艱難地擠出一個字：“愛。”
宿白殷：“愛誰？”
穆餘歸：“你。”
宿白殷：“誰愛我。”
穆餘歸：“我。”
電視劇裏女主角回應男主角：“我也愛你。”
宿白殷神色陰沈，將她手裏的零食丟到地板上，俯身按住她，執著地要聽她說出完整的答案：“連起來說。”
穆餘歸心好累，只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：“我……愛……你。”
他還是不滿意，更加變態了：“你愛我為什麽不回應我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你媽的，你說得對，我不愛你，我不愛你還會用手幫你解決。
就應該讓你自己憋死！
這次爭執的最後還是她敗下陣來，他將她抱進懷中，在她耳邊纏綿地說：“餘餘，我好愛你，你也愛我好不好？”
她腦子裏嗡嗡的，手指酸痛，只能胡亂地點頭。
宿白殷越來越偏執，總是固執地認為她不愛他。
又是一年入冬，穆餘歸蹲在魚缸前面餵魚，聽見身旁的男人第八次重覆：“餘餘，你愛我嗎？”
她眼也不眨地回：“愛。”
他安靜了一會兒，攥著她的手將魚食全部扔進魚缸，她一邊想這些魚會不會被撐死，一邊闔眸承受他不安的親吻。
吻完之後，他第九次問：“餘餘，你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已經習慣了他今非昔比的變態，非常自然地擡起手，慢慢地拍打他的背，第九次不厭其煩地重覆：“愛。”
可他從來沒有相信過。
新年之後，宿白殷獨自出了趟門，穆餘歸久違地開始做噩夢，夢到他被人發現真實身份，所有人聯起手攻擊他，最終他被喪屍吞沒。
她驚醒後一身冷汗，胡亂地伸手去開燈，動作僵硬，一下子翻到地板上，她感覺不到痛，抱著被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。
這一次她沒有在實驗室裏等他回來，而是打開了實驗室的門，走到地上一層，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子下靜靜地看著遠方。
晚上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，早上睡醒卻在實驗室的床上，她起身的動作不受控制，差點又摔下去，被人從後面攔腰接住。
宿白殷的聲音透著不解：“餘餘，你怎麽了？”
穆餘歸沒說話，抓住他的手，慢慢轉身撲進他懷裏，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顫抖，過了好半晌才僵硬地說：“人。”
宿白殷撫摸著她的頭發：“什麽？”
她說：“我……想……人。”
宿白殷動作一頓。
穆餘歸：“變……成……人。”
這是她這輩子對他提出的最難的一個要求，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這件事。
宿白殷捏住她的下頜，看著她的眼睛，漆黑眼底閃過一絲深沈的欲望：“變成人之後你會回應我麽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為什麽都到這時候了，你還是糾結這個問題。
他不是不知道喪屍的身體無法給出他想要的生理反應，但他總是忽略這件事，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說服自己，穆餘歸其實很愛他，只是身體無法回應他。
他想要她愛他，又不相信她會真的愛上他這種人。
穆餘歸知道，因為她曾堅定地選擇過人類陣營，他對她一直都抱有懷疑之心，出門不肯再帶她，她說愛他，他也不相信。
她抱住他，將臉埋進他懷中，輕輕點頭：“會。”
這之後，宿白殷再也沒有出過門，他整日待在實驗室，只因為她那句“想變成人”。
讓喪屍變回人，這是全世界人類的願望，可惜至今沒有人做得到，穆餘歸不知道宿白殷能不能做得到，他這麽聰明，總在研究喪屍病毒，變異，加強，抵抗，地下一層的某間房甚至放著一些抵抗喪屍病毒的疫苗。
外面的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全都做到了，只是這一次確實太難了。
穆餘歸很久沒有在早上睜開眼時看見他了，她總是抱著被子在床上呆呆坐半個小時，而後出門曬曬太陽，摘點水果，最後掐著飯點回去，抱著洗幹凈的水果蹲在實驗室門口等他出來。
如果他不出來，她就會使勁拍門把他喊出來吃飯。
他一陷入研究就會連續很長時間不吃飯，總是吃壓縮餅幹，對身體不好，穆餘歸害怕他的疫苗沒研究出來，身體先垮了。
如果是這樣，她寧願一輩子做一只喪屍。
監控室的監控壞了幾個，人類基地已經找到他留在其他地方的實驗室，對抗喪屍病毒的疫苗被發現，人類確認安全後開始大規模生產。
外面的喪屍越來越少，人類也開始出現在以前居住的地方，停了六年的電力終於通了，晚間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。
穆餘歸抱著抱枕縮在椅子裏打哈欠，她觀察著附近有沒有陌生人出現，她害怕人類會在這段時間裏找到宿白殷。
盡管他們已經拿到他故意留下的疫苗，卻依舊對他持警惕態度。
這一次，穆餘歸在人類和宿白殷之間選擇了宿白殷。
人類的未來還有希望，可是宿白殷沒有希望，他放棄玩弄世界的計劃，未來只有她了。
她縮在椅子裏睡著了。
宿白殷將研究出來的半成品放到一邊，擡手將她抱了起來，她越來越輕了，喪屍的身體開始出現異變，掉落的頭發再也無法重新生長，指甲還停留在最初的模樣，她最近喜歡上做美甲，有時候會花五個小時塗指甲，僅僅是為了遮住逐漸變色的指甲。
她害怕被他看見她身上出現的異變，每天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努力拖延異變的速度。
可她還是離他越來越遠。
宿白殷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。
末世來臨的第七年初秋，穆餘歸看著禿了一塊的腦門陷入沈默，她有點難過，以前頭發都不怎麽掉的，今年卻經常掉。
穆餘歸嘆了口氣，從樓上找到一頂新帽子戴在頭上，她想，再過些日子她可能就得用上宿白殷的防毒面罩了。
晚上，宿白殷從實驗室出來，這一整年他幾乎每天都只睡三四個小時，實驗室裏的喪屍越來越少，如今已經只剩下她一只。
穆餘歸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慢騰騰走過去，他看見了她頭上的帽子，卻沒有多說什麽，而是將她抱進懷裏，臉埋進她頸窩，安安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。
他說：“疫苗研究出來了。”
她睜大眼睛。
宿白殷蹭了蹭她耳朵，她感到手心一重，他給了她兩把槍。
他緩緩直起身，眷戀地看著她逐漸渾濁的眼睛，慢慢地笑了。
“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喪屍能給我做實驗了，最後的疫苗還需要一個實驗體。”
他撫摸著她的臉頰，她看見他卷起的襯衫袖子下面出現一排針孔。
宿白殷語調溫柔，帶著些許殘忍：“所以我給自己註射了喪屍病毒，等我異變了，你就用槍給我註射新的疫苗。”
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。
他的話沒有說完，在意識潰散之前還記得告訴她：“如果疫苗沒有用，你就用另一把槍殺了我。”
她給了他兩把槍，一把用來救他，一把用來殺他，即使無法殺了他，他也不會傷害同為喪屍的她，倘若她舍不得殺他，他也會與她永遠待在一起，以喪屍的形態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。
他曾將她當做自己的實驗體，最終也將自己變成了她的實驗體，大概這就是報應。
宿白殷最後還是問了她一句：“餘餘，你真的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的眼神已經出現潰散，嘴角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，擁抱她的手慢慢地失去力度。
在他遺忘一切之前，穆餘歸將兩把槍都扔掉，擡手緊緊擁抱他，第不知道多少次重覆。
“愛。”
他總是不相信，可她是真的很愛他，如果不愛他，就不會每天蹲在實驗室門口等他，如果不愛他，也不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變得越來越醜，如果不愛他，更不會在他每一次重覆地問她愛不愛時不厭其煩地告訴他“愛”。
他究竟要怎麽樣才肯相信呢？
往後點，還有一章加更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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喪屍潮來的突然，去得也突然，根本沒人發現這一切出自誰的手筆，等基地的人回過神，發現穆餘歸和宿白殷已經不見了。
回去的路上，宿白殷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個字，穆餘歸也不敢吭聲，她覺得這人現在正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，誰要是主動撞上去，那鐵定是找死。
於是她乖乖地自己戴上眼罩，束手束腳地縮在副駕駛，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安靜，連放在她手邊的零食也不敢吃。
半路他停過一次車，她豎起耳朵偷聽他那邊的動靜，她心神警惕，忽而唇瓣被人輕輕吻了一下，沒有深入，只是就這麽碰了一下。
她怔住。
宿白殷重新啟動車子，後半程再也沒停過，卻沒忘往她手裏塞零食。
穆餘歸這才試探性地吃了一包零食，車子裏只有她緩慢咀嚼的聲音，安寧又詭異。
人類基地開始懷疑宿白殷和穆餘歸的真實身份，幾大基地開始聯手調查這件事，不過這些穆餘歸都不知道，她重新回到實驗室，恢覆半自由的狀態。
好在現在有肉吃了。
晚上，宿白殷會過來和她接吻，每次都要求她回應他，但她做不到，他總是自虐似的來找她，卻又無法得到他想要的，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。
穆餘歸也是有苦難言，喪屍身體她又控制不了，生理反應就是這麽僵硬，她能有什麽辦法呢？
兩個月後，宿白殷帶她去了一趟實驗室外面，周圍搭起一個小院子，院子裏種了葡萄藤，如今正是結葡萄的季節。
穆餘歸萬萬沒想到末世還有機會吃葡萄，驚呆了，每天一串葡萄，吃都吃不完。
宿白殷對她的要求很簡單，就是給他回應，她給不了，只能盡力主動地去親吻他。
有時候他會情到深處，想碰她，手掌下的溫度卻是冷的，與他炙熱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，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停下，將臉埋進她冰冷的頸窩，緩緩平覆身體反應。
後面有一次穆餘歸於心不忍，趁著他平覆氣息時努力用手去觸碰他，冰冷碰到灼熱，他整個人僵住。
穆餘歸又覺得這可能對他來說是一種殘忍，畢竟她的手太冷了，而且動作也很緩慢，想放棄，他卻死死攥住她手腕，引導著她一步一步操作。
最終他伏在她頸窩緩慢地吐出一口氣，而後又沈沈笑了出來，細細親吻她的肩頭。
“餘餘，你真聰明。”他輕聲說，“以後都這樣幫我，好不好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這和你自己來有什麽區別嗎？
實驗室的水果越來越多，從最初的葡萄到香蕉，蘋果，橘子，後面居然還有草莓和西瓜。
宿白殷這個智商和行動力不用在拯救世界上真是浪費，如果是正常的世界，他肯定是全世界知名的科學家。
可惜他智商再高也無法讓她徹底癡迷他，反倒是他一點一點地陷得更深。
冬天到了，穆餘歸終於不用繼續看動畫片，宿白殷不知道是不是想開了，難得給她挑了幾部正常的電視劇和電影。
外面下雪的這天，實驗室裏暖氣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，穆餘歸穿著他帶回來的新衣服，美滋滋地坐在沙發裏一邊吃薯片一邊看電視。
電視裏男主角深情親吻女主角，情難自禁時男主角在女主角耳邊說：“我愛你。”
穆餘歸看得想起雞皮疙瘩，宿白殷挑電視劇的水平實在一般，這個劇情她真的很難看的下去，還不如看動畫片。
她正準備委婉地和他提一下建議，卻聽見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。
“穆餘歸。”
她咬著薯片，慢慢轉頭去看他。
他的目光緩緩從電視上移開，落在她臉上，聲音裏帶著點疑惑：“你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他在說什麽鬼話？他，宿白殷，全世界知名代號“S”的白色死神，竟然因為破爛電視劇的一句臺詞而問她“你愛我嗎”？
宿白殷目不轉睛地盯著她，重覆了一遍：“你愛我嗎。”
語氣較之前沈了許多，照這麽發展下去，穆餘歸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馬上要發瘋，而結果基本上都是她替他解決。
於是她趕緊點頭。
宿白殷冷著臉：“你為什麽不說話。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她艱難地擠出一個字：“愛。”
宿白殷：“愛誰？”
穆餘歸：“你。”
宿白殷：“誰愛我。”
穆餘歸：“我。”
電視劇裏女主角回應男主角：“我也愛你。”
宿白殷神色陰沈，將她手裏的零食丟到地板上，俯身按住她，執著地要聽她說出完整的答案：“連起來說。”
穆餘歸心好累，只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：“我……愛……你。”
他還是不滿意，更加變態了：“你愛我為什麽不回應我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
你媽的，你說得對，我不愛你，我不愛你還會用手幫你解決。
就應該讓你自己憋死！
這次爭執的最後還是她敗下陣來，他將她抱進懷中，在她耳邊纏綿地說：“餘餘，我好愛你，你也愛我好不好？”
她腦子裏嗡嗡的，手指酸痛，只能胡亂地點頭。
宿白殷越來越偏執，總是固執地認為她不愛他。
又是一年入冬，穆餘歸蹲在魚缸前面餵魚，聽見身旁的男人第八次重覆：“餘餘，你愛我嗎？”
她眼也不眨地回：“愛。”
他安靜了一會兒，攥著她的手將魚食全部扔進魚缸，她一邊想這些魚會不會被撐死，一邊闔眸承受他不安的親吻。
吻完之後，他第九次問：“餘餘，你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已經習慣了他今非昔比的變態，非常自然地擡起手，慢慢地拍打他的背，第九次不厭其煩地重覆：“愛。”
可他從來沒有相信過。
新年之後，宿白殷獨自出了趟門，穆餘歸久違地開始做噩夢，夢到他被人發現真實身份，所有人聯起手攻擊他，最終他被喪屍吞沒。
她驚醒後一身冷汗，胡亂地伸手去開燈，動作僵硬，一下子翻到地板上，她感覺不到痛，抱著被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。
這一次她沒有在實驗室裏等他回來，而是打開了實驗室的門，走到地上一層，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子下靜靜地看著遠方。
晚上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，早上睡醒卻在實驗室的床上，她起身的動作不受控制，差點又摔下去，被人從後面攔腰接住。
宿白殷的聲音透著不解：“餘餘，你怎麽了？”
穆餘歸沒說話，抓住他的手，慢慢轉身撲進他懷裏，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顫抖，過了好半晌才僵硬地說：“人。”
宿白殷撫摸著她的頭發：“什麽？”
她說：“我……想……人。”
宿白殷動作一頓。
穆餘歸：“變……成……人。”
這是她這輩子對他提出的最難的一個要求，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這件事。
宿白殷捏住她的下頜，看著她的眼睛，漆黑眼底閃過一絲深沈的欲望：“變成人之後你會回應我麽？”
穆餘歸：“……”為什麽都到這時候了，你還是糾結這個問題。
他不是不知道喪屍的身體無法給出他想要的生理反應，但他總是忽略這件事，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說服自己，穆餘歸其實很愛他，只是身體無法回應他。
他想要她愛他，又不相信她會真的愛上他這種人。
穆餘歸知道，因為她曾堅定地選擇過人類陣營，他對她一直都抱有懷疑之心，出門不肯再帶她，她說愛他，他也不相信。
她抱住他，將臉埋進他懷中，輕輕點頭：“會。”
這之後，宿白殷再也沒有出過門，他整日待在實驗室，只因為她那句“想變成人”。
讓喪屍變回人，這是全世界人類的願望，可惜至今沒有人做得到，穆餘歸不知道宿白殷能不能做得到，他這麽聰明，總在研究喪屍病毒，變異，加強，抵抗，地下一層的某間房甚至放著一些抵抗喪屍病毒的疫苗。
外面的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全都做到了，只是這一次確實太難了。
穆餘歸很久沒有在早上睜開眼時看見他了，她總是抱著被子在床上呆呆坐半個小時，而後出門曬曬太陽，摘點水果，最後掐著飯點回去，抱著洗幹凈的水果蹲在實驗室門口等他出來。
如果他不出來，她就會使勁拍門把他喊出來吃飯。
他一陷入研究就會連續很長時間不吃飯，總是吃壓縮餅幹，對身體不好，穆餘歸害怕他的疫苗沒研究出來，身體先垮了。
如果是這樣，她寧願一輩子做一只喪屍。
監控室的監控壞了幾個，人類基地已經找到他留在其他地方的實驗室，對抗喪屍病毒的疫苗被發現，人類確認安全後開始大規模生產。
外面的喪屍越來越少，人類也開始出現在以前居住的地方，停了六年的電力終於通了，晚間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。
穆餘歸抱著抱枕縮在椅子裏打哈欠，她觀察著附近有沒有陌生人出現，她害怕人類會在這段時間裏找到宿白殷。
盡管他們已經拿到他故意留下的疫苗，卻依舊對他持警惕態度。
這一次，穆餘歸在人類和宿白殷之間選擇了宿白殷。
人類的未來還有希望，可是宿白殷沒有希望，他放棄玩弄世界的計劃，未來只有她了。
她縮在椅子裏睡著了。
宿白殷將研究出來的半成品放到一邊，擡手將她抱了起來，她越來越輕了，喪屍的身體開始出現異變，掉落的頭發再也無法重新生長，指甲還停留在最初的模樣，她最近喜歡上做美甲，有時候會花五個小時塗指甲，僅僅是為了遮住逐漸變色的指甲。
她害怕被他看見她身上出現的異變，每天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努力拖延異變的速度。
可她還是離他越來越遠。
宿白殷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。
末世來臨的第七年初秋，穆餘歸看著禿了一塊的腦門陷入沈默，她有點難過，以前頭發都不怎麽掉的，今年卻經常掉。
穆餘歸嘆了口氣，從樓上找到一頂新帽子戴在頭上，她想，再過些日子她可能就得用上宿白殷的防毒面罩了。
晚上，宿白殷從實驗室出來，這一整年他幾乎每天都只睡三四個小時，實驗室裏的喪屍越來越少，如今已經只剩下她一只。
穆餘歸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慢騰騰走過去，他看見了她頭上的帽子，卻沒有多說什麽，而是將她抱進懷裏，臉埋進她頸窩，安安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。
他說：“疫苗研究出來了。”
她睜大眼睛。
宿白殷蹭了蹭她耳朵，她感到手心一重，他給了她兩把槍。
他緩緩直起身，眷戀地看著她逐漸渾濁的眼睛，慢慢地笑了。
“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喪屍能給我做實驗了，最後的疫苗還需要一個實驗體。”
他撫摸著她的臉頰，她看見他卷起的襯衫袖子下面出現一排針孔。
宿白殷語調溫柔，帶著些許殘忍：“所以我給自己註射了喪屍病毒，等我異變了，你就用槍給我註射新的疫苗。”
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。
他的話沒有說完，在意識潰散之前還記得告訴她：“如果疫苗沒有用，你就用另一把槍殺了我。”
她給了他兩把槍，一把用來救他，一把用來殺他，即使無法殺了他，他也不會傷害同為喪屍的她，倘若她舍不得殺他，他也會與她永遠待在一起，以喪屍的形態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。
他曾將她當做自己的實驗體，最終也將自己變成了她的實驗體，大概這就是報應。
宿白殷最後還是問了她一句：“餘餘，你真的愛我嗎？”
穆餘歸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的眼神已經出現潰散，嘴角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，擁抱她的手慢慢地失去力度。
在他遺忘一切之前，穆餘歸將兩把槍都扔掉，擡手緊緊擁抱他，第不知道多少次重覆。
“愛。”
他總是不相信，可她是真的很愛他，如果不愛他，就不會每天蹲在實驗室門口等他，如果不愛他，也不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變得越來越醜，如果不愛他，更不會在他每一次重覆地問她愛不愛時不厭其煩地告訴他“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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